水云生: 这首诗的主题在我看来主要是通过对工业区歌声的诗意化描述,表达作者对工业区千千万万普通劳动者的热情讴歌,歌颂她们热爱生活,热爱劳动的积极生活态度;也歌颂了她们意志坚强,乐于奉献的牺牲精神;同时还表达了她们对故乡和亲人的无限思念之情。我这么理解你觉得符合你当时的心境吗?
蒲楚:感由心生,有时写作就是向地下挖掘的过程。这首诗与我当时,乃至现在的心境都是很契合的。尽管我的文字有一种悲悯,但心境却是阳光的,悲观看人生,积极去生活。在现实中,我一直这样,正能量,相信天地有大美,相信自然有因果。我也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对家乡的迷恋与生俱来。田南湾那个小小的村庄,对于我来说,不是一个地名,而是一种契约与命运。在路上,我常常告诉自己,这也是一种曲折的还乡,因为我最终会回到那里,成为那里一堆尘土。
水云生:以我的经验判断,这首诗传承了中国古诗的韵律之美,在不规律的断句分行的基础上保留了欢快的节奏和韵脚,将传统古诗与现代新诗揉合得堪称完美;篇幅不是很长,内容也控制的相当合适不给人视觉疲劳,读来朗朗上口。你能谈谈你对这首诗的感觉吗?是不是你所有诗作中最为满意的一首?对于中国新诗与传统古诗的关系你之前有过深入的思考吗?还是你偶然之间写出了这首诗歌的?
蒲楚:我觉得这是一篇正能量的东西,有光,有血汗。小时候,我常常看到从广东回家过年的打工群体的衣物光鲜,听他们说南方的繁华与精彩;待到自己到了外面,看到固执而反复的流水线,看到那些灰暗的厂服下包裹的血肉,才真正懂得生活的残酷。一个轻浮的灵魂,可以站到流水线上,或者去经历一次双抢。所有的东西都不是偶然的。比如我们与诗歌相遇,一定也是多年前,或者上辈子,有那么一颗细小的种子,被菩萨轻轻放进我们的口袋。
水云生:今年7月份武冈诗群研讨会上多位专家和教授共同呼吁中国新诗作者需要创作出民族大爱大情感和具有时代广泛共鸣的主题思想的作品,你觉得你这首诗是否在这个范围之内?中国新诗要怎样发展?你能谈谈你的想法吗?你这首诗获奖以后得到了广泛传播,你知道的已转载和网络评论的刊物和站点有哪些?是否在哪个公开场合朗诵过?反响如何?
蒲楚:我曾经在政府里面工作过,对主题思想约略知道,个人认为这诗肯定算。后来这诗被官方媒体《南方日报》发了,也算个印证。这诗我就在颁奖现场朗诵过,我不知道他们是否听懂我的双牌普通话,但广东的林雄部长在后面的颁奖时,说我写得很好,一定要坚持。每个人都希望被认可,我内心里感激他的鼓励。
中国新诗的发展是个大范畴,在我认为这与大自然一样,任何人无法框定。如同头顶的白云与星空,因为玄妙各异才美,何必千篇一律呢?
我个人追求的是人性,觉得诗歌所有的意义是倾诉与抚慰,解读世上那个虚幻却真实的灵魂。
水云生:你当时的获奖感言是什么?现在再来读这首诗,你还有创作时那种感动吗?你写完这首诗时的感觉如何?你身边的朋友亲人们读过这首诗吗?她们对这首诗的读后回应是怎样的?
蒲楚:获奖的时候也没什么感言,但后来读这首诗,虽然觉得它太僵硬,但眼前浮现的都是昏暗的流水线,内心不由得难过,每次都感动。因为追求诗歌的韵律感与节奏感,我在修改的过程中给妻子读过。她说不错啊,有钱吗?后来真的有奖金了,她说要多写这样的才行。她对文字并不太感兴趣。
唉,诗歌是非常私人的,生活里并不是人人需要诗歌,所以碰见一个懂的人多么可贵。
水云生:这首诗运用了比喻,拟人,排比,回环,递进,夸张等多种写作手法,布局和结构也没有明显的造作痕迹,能告诉我们你是一气呵成的吗?还是做过大刀阔斧般的删改?诗歌中若干素材好像信手拈来。如海风,灯,小麦和水稻等,这些现实中的普通事物是你刻意安排的,还是灵感自然地流露?我有一种体验:当灵感来时,一些普通的事物就拥有了诗意的灵性,无影中它们就成为了诗歌的肉体和血液。你能跟大家分享一下灵感是怎么培养出来的吗?
蒲楚:算是一气呵成。我有些变态,总喜欢美好的词汇,海风、灯、小麦和水稻等,都是美而空灵的意象。汉字的魅力就在,有些词语本身就是美。大学时我读过一些美学著作,比如《美的历程》,有幸获得浅薄的审美素养。当你张开纯真的心灵之眼,你会发现每样事物的独特之美。
自由的写作是隐秘的飞翔。灵感,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它源自平日的努力与积累。灵感是感觉的质变。好比你在寻找太阳,在黑暗中行走,当你看到一束光,那就是灵感。
水云生:广东几千万外来工,写诗的人不少,在你接触过的工友,同事中有没有写诗爱诗的人?他们都是一些怎样的生存状态?写诗或者钟意于诗歌对他们的人格魅力是否有意?或者说诗歌对他们的生活是产生了有益的影响还是负面影响?
蒲楚:诗歌是文学的皇冠。世界上不可缺少两种人,国王与诗人。如果没有国王,生活会混乱;如果没有诗人,灵魂会迷失。在许多个隐秘的角落里,你静下心来,就能听到雕刻诗句的声音。
诗歌不是一种文体,而是一种生活境界。我再次强调,优秀的小说家必须是诗人,优秀的小说总是由诗句搭建。有权威刊物统计,现在,尽管物欲横流,道德无底线,但诗歌写作者仍数以千万记。他们在黑暗中幸福的颤栗,那种快乐像吸毒。
如果你要我比喻,我只能告诉你,就像飞鸟在蓝天中。
但现在天空有点低,有些因为诗歌高傲的心,像玻璃,在现实的击打下,容易破碎。那些没有破碎的,必然是钻石。
水云生:在长达十多年的打工生涯中,诗歌陪伴着你走过了漫漫漂泊之路,诗歌成了你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你是否经历过江郎才尽的痛苦煎熬?是否有过放弃诗歌写作的念头?
蒲楚:熟悉我的人,常常喊我诗人。诗歌,成了我的标签。它是我对抗孤独最好的武器,比女人、麻将、香烟、字牌、酒精有效得多。我希望自己像诗歌一样纯真透明,又那样简单有深度。
在煎熬与麻醉中,我没有想过放弃。除非,世界具有尽头。
水云生:你认为诗人的社会意义是什么?在这个唯利是图,利益至上的拜金主义继续疯涨的时代,当“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逐渐成为无冕之王们拜倒在权势与诱惑石榴裙下的幌子;你觉得万众俱醉,唯我独醒的诗人们是否应该依然稳如泰山岿然不动保持对正义,真善美的呐喊与追求吗?
蒲楚:诗人的社会意义应该是,证明了人具有差异的灵魂。当大家在疯狂追逐时,还有人记得默默朗读星空吧。不管别人怎样,我总努力去写一些美好的东西,然后希望给阅读者带来运气:打开他所看不到的窗户。
水云生:你说过你只写两种诗歌,一种是取象美好的行走性的抒情写作;一种是用口语的白描式的叙事写作。前一种是基于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追求,后一种是基于对苦难现实的直面与反抗。《工业区的歌声》这首诗我觉得啊,具有以上两种共性,在理想与现实之间你找到了平衡点,即抒发了情感,又有力揭露了时代现实和打工者的命运。可以引导部分人们产生努力拼搏对抗命运的思考。这也是这首诗的社会意义所在。你觉得呢?
蒲楚:谢谢你的赞美。一首诗,一个观音,具有千万面孔。你找到了属于你的那一张,就是对写作者的赞美。一首优秀的诗歌,我觉得属于菩萨。我们的时代,缺的就是一颗对菩萨的敬畏之心。
水云生:一首好诗往往折射出一个诗人的世界观和写作立场,你的诗歌创作也有二十余年历程,我们从你这首诗出发,一路追寻你诗歌的源头吧。
你出生的地方是湘西南一个充满诗意的小山村,她的名字叫田南湾?这个村子离浪石村有多远?与浪石村有什么相同之处?你对村熟悉吗?被誉为“中国楹联第一村”的浪石村在你心目中是个什么印象?双牌乡地处湘西南腹地,位于武冈市东部,地处武冈、新宁、邵阳、隆回、洞口五县交界处,有“鸡鸣五县”之说 ,对你来说,浪石村就是你从小身心受到传统诗文化熏陶的代名词。你对自己家门口的历史古文化遗产--“浪石古民居”是个什么看法?
蒲楚:浪石离我那里10多里路吧,我从没去过,只是一个从小就听说的地名。我遗憾不知道它的古老与文化。“浪石古民居”对我来说,像一养在深闺的美人,咫尺之远却错过许久。有机会我会去看看。
我对历史很尊重,我们也是历史的一部分。篡改历史的人,好像蚍蜉撼树,终归于笑谈。
水云生:邵阳是个出产诗人的地方,尤其是我们武冈和隆回,与你所在的村子相隔30余里的隆回桃洪镇,是“文学湘军五少将”之一的马笑泉故乡,与桃洪镇相邻的滩头镇又是现任著名《西北军事文学》主编马萧萧的故乡。与浪石相隔100余公里又是当代著名诗人《深圳诗人》《繁星》《中国新诗》主编 李晃的故乡隆回虎形山瑶族乡。你与他们有来往吗?有深入交流过吗?在这方圆百里的范围之内有如此之多的诗坛明星,他们所取得的成就对你有过有益的刺激吗?你是怎样评价他们的?你认为我们这个地方的文化底蕴催化的诗意情怀对你来说是你坚持写诗的主要原因,还是次要原因?
蒲楚:马萧萧在一中读书时就听说过,李晃在网上有过简单交流,马笑泉老师与我网上交往得较多,我很佩服他的小说。一方山水养一方人,当地的风气确实会有影响。
写诗,还需要天分吧。族谱上说,我老公公是个秀才。记得小学三年级,我在洗澡时说,爸爸,我写了一首诗,聪明不是天生的/而是勤奋得来的/只要从小能努力/长大保准能成才。我爸爸说,是不是哪里抄来的。
呵呵,今天还觉得好笑。
水云生:你所在的村庄离武冈城一百二十里,是个大院子,周围有许多水库,水库边有宽广的杉木林场,你的童年,便是在水里游丢的。你的想象力,是从小放牛的时候在树林里开始萌芽的。你善于想象的思维,你诗意的性情,就是在那如诗如画的山水田园中不知不觉的养成。那是大自然给你的恩赐,想来都是个非常令人向往的诗意的去处。能重新回到当年的现场拍几张追忆童年的照片吗?
蒲楚:现在大家都在外面奔波,山林人迹罕至,估计是奢侈了。
水云生:你的小学和初中都是在双牌读的吗?还有你初中的时候照的照片吗?初中期间有没有接触现代诗?你最初读过的诗歌作品来自哪里,现在还记得你读过的第一首诗吗?你写的第一首诗还记得吗?你发表的处女作呢?
蒲楚:我的天分一般,但关键时候的考试还算靠谱。小学先在宝山村小学,五年级考进龙从乡(即双牌乡)中心小学,初中在龙从乡中学,后考进武冈一中读高中。初中有写一诗,是写资水的,发在《初中生》,算是我的处女作。可惜原稿及样刊在老家。
最初读的诗歌是汪国真的,是同学借阅的。当时我没想到,后来自己一点也不喜欢汪国真的诗。但那却要算我的现代诗歌启蒙。
水云生:你进入一中读书时与罗雨是同年级的吗?你们在学校有没有接触过?你加入了当时的《未鸣》文学社了吗? 还保存有当年的文学社活动图片和社刊吗?现在还有联系的同学中仍然有人喜欢或从事文学方面的工作吗?那位引导你读诗写诗的潘姓同学是哪里的?现在知道他的去处吗?武冈一中是武冈文学的摇篮,熊烨,吕时刚等一大批六七十年代的诗人都是从那里走出来。你对母校的印象如何?离校以后是否曾经回母校看看?
蒲楚:在我的记忆中,似乎不认识罗雨。我们当时的文学社是云台文学社,苏丹是社长,张一是主编,我是编辑组组长,现在教育局的王顺生是我们的指导老师。在那激情燃烧的岁月,我应该是最努力的一个。听张一说,当年引导我读诗写诗的潘姓同学,在去武汉读书后失踪了,我没有确认过。
我很怀念一中的求学经历,那里很有文学氛围。但我对一中所有的记忆,却是一排男孩穿着三角短裤,举着铁桶,站在资水边洗澡。
可是我一直没有回去过,只因为心底有一股无为的惭愧,无颜面对云台岭的一草一木。
水云生:你说你印象最深的是高三时曾经与一挚友在资水拦河坝边租了一间房子,许多时候在资水中诵读,看落日跌进黑暗中。这些景致,都成为了你的作品。你在高中正式发表三十来篇作品,其中有一半是诗歌。你这位挚友是谁?现在从事什么工作?当时为什么在河边租房子住?是想寻找海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诗意感觉吗?在这间房子周围和河岸上有留下照片吗?(有的话请提供),如果没有,方便的话,希望回到那个地方去看看吗?
蒲楚:照片是有的呢,不过都在老家啊。这个同学叫黄民官,现在在东莞上班。我们当年去那里租房子,一方面是想开夜车学习,一方面是因为我们双牌没有河,我们对河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有许多地方内心想去看看,但实际上却不想行动。
水云生:你在一中就发表了那么多作品,学习成绩也不错,肯定是学校的大明星了,应该有很多的粉丝追随吧?当年你的诗作主要以什么内容为主?主要发表在哪些刊物上?你这些发表的作品现在还有保留样刊吗?还有底稿吗?高中时段一般都是少男少女情窦初开时期,有没有给心仪的女孩表达过朦胧的心意?或者有无大胆的女孩向你投来丘比特之箭?说说你的初吻情节吧。估计也写过不少情诗吧?能挑一两首给大家分享下吗?
蒲楚:记得发表的地方有许多吧,如《语文报》、《湖南文学》、《湖南教育报》、《全国中学优秀作文选》、《邵阳日报》、《中学教育》等等。 当年还是收到不少读者来信的。有一个女孩很丑,还邮寄来了照片,叫大家好一顿笑话。 我当年真的很小,什么都不懂,甚至认为男女接吻都会怀孕,在一中是断无风月之事呢。这个张一可以作证。
水云生:1998年你考上了吉首大学中文系,你为什么选择湘西这么一所相对较为偏僻的学校?你是真正出于对《边城》《从文自传》那份热爱的缘故而选择的吗?大学四年,除了系统的阅读中西文学,美学,哲学等课程之余,你是哪个时候开始编杂志的,编个什么杂志?有样刊保存吗?这期间你的创作是个什么状态?发表了哪些重要作品?你觉得大学期间你最大的收获是什么?这期间是否收获了爱情的甜蜜?像你这么英俊潇洒的白马王子,一定会有一些诗人气质的罗曼史吧。你是否特别向往徐志摩《再别康桥》那种浪漫与柔情?
蒲楚:当年,我第一志愿填的是湖南师大,第二志愿因为沈从文先生的缘故,报了吉首大学。高考考了538分,超过湖南师大录取线10多分,但却被录取到了吉首大学,我至今没明白是什么原因。只能解释是命运吧。在那所安静的学校里,我被师兄师姐们选为“西湘风”文学社接班人,主编《西湘风》杂志,组织了蓝马诗社,出版了诗集《马嘶》,还进了学生会,也恋爱过,是充实而忙碌的四年。 最重要的作品是组诗《湘西正在飘雪》,发表在贵州省作协文学期刊《飞天》上。
水云生:你走上社会之初,就在湘西工作,能详细谈谈你在湘西的工作情况吗?当时是什么原因让你留下来的,都从事些什么工作?和单位领导,同事间的关系如何?他们知道你的写作才华吗?写诗给你的工作带来影响吗?在这五年之间你对社会的认识是不是发生了比较大的改变?在理想与现实之间你遭遇了些什么挫折没有?这期间你对社会问题的看法是怎么样的,比如官僚与百姓,政治与体制,贫穷与富贵等。你走向社会以后,各种俗事缠身,你还保留有投稿的习惯吗?你是怎样面对退稿和石沉大海带来的失落?
蒲楚:我算运气好,大学四年毕业后被那边市场局因为文笔的关系要到了局办公室,仅半年就做了副主任,后来一切也相对顺利。这些,都是我那被人夸张的才华有关吧。
在单位的5年,经历了许多人无可想象的。我看清了社会的本质,也读懂了这个时代。我接触的官僚,高到省长,低到村长,都离不开人性两字。从此,我不以好坏来区分人,不以主义来区分社会。同样,不以发表来看待写作,越来越不想投稿。一个人的湘西,我在抽屉中摆弄着那些文字。
水云生:好像记得你的爱人是湘西的,她是你在湘西工作期间认识的,还是你大学的同学?她从事什么工作?你现在在深圳打拼,你的爱人是否跟你在一起? 你的爱人支持你创作吗?她是你作品的第一读者吗?结婚后你的作品一般是在什么时间段完成的?你们的孩子多大了?你的爱人支持你写诗吗?你的孩子对诗歌感兴趣吗?你对未来孩子们的诗歌兴趣有刻意去培养吗?
听说你的父母今年都60岁了,你都很少和他们谈及你的写作,你当年获奖的时候他们应该知道吧,我想他们有你这样的儿子应该感到骄傲,他们也一定过得很好,能提供你的全家福照片给大家分享你的幸福吗?
蒲楚:妻子是武冈人,对文字不太感冒,嫁给我估计是我年轻时不太丑。当年因为政治变故,我离开那座城市,迷茫中在武冈论坛结缘。如今她在家里做生意,而我一人在深圳游荡。我很想回到故乡,但还没找到故乡财富的钥匙。我有两个儿子,大的6岁,小的1岁。希望他们欣赏诗歌,像我一样在闲暇滋润心灵,但不要成为诗人。真正的诗人,一半是菩萨,一半是先知,常悲悯地看到人生的结局:死别。
我一直是个听话的孩子,读书听话,工作听话,结婚听话,生活听话。如果不讲金钱,父母对我非常满意。但与我希望父亲是大款一样,父亲希望我成为大款,我正在路上努力着。
水云生:对于诗人,人生和命运是个难以回避的思考主题。在我的意识中,一个人,必须到达他必须去的地方,哪怕是死,也要到他必去的地方去死。每个人的生命轨迹仿佛是上天早已画好了起点和终点。有的人生注定是曲折、多灾多难,也有的人生从来就是两点一线、平平淡淡,前者波澜壮阔,后者风平浪静。你有一句话:“诗歌,是我永远不能放弃与拒绝的自我灵魂的娱乐。”可不可以理解为你认同我提出的人生宿命论?上天注定了你必将成为是一个诗人,必须要走一条属于诗人的人生曲线?你还说,文学只是你人生的一部分,你离开湘西以后,直奔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投身于商业营销和电子商务,似乎与你原来所学的汉语言文学背道而驰。现实的工作与你的文学梦想是不是存在越来越大的分歧?你是不是经常在理想与现实之间做艰难的抉择和斗争?
蒲楚:冬天了,万物要枯萎,新的生命要孕育。人生也是如此,我们的结局都是必然的,成败只是错觉,忧乐在于心态。诗歌之于我,如水之于鱼,有水总是比干旱更让人快乐。在诗人与帅哥之间,我更愿意选择成为帅哥。
当然,在诗人与富翁之间,我更愿意选择成为富翁。于是我选择了商业营销和电子商务,选择了品牌策划与市场管理。可是,这与中文专业并不违背。因为,中文不是教你技术,而是教你阅读,教你做人。
在生意场上,较量的其实是怎么阅读,怎么做人。在盛世的烟花下,我经常矛盾,是做自己,还是做别人。真实的生活用我的一句诗歌来描述:那是我们自己的脚/但它行走着别人的命运。
水云生:你一直向往着水,向往着水的恣意流淌和飞扬;向往着屈夫子行吟于三湘四水那份执着和深沉,但愿你继续保持心怀悲悯的诗人情怀,且行且歌,在创造物质财富的同时创作出大众和时代需要的更多更好的诗歌作品;用充满张力与内涵的诗歌语言,描绘清晰而美好的意境,让越来越多的读者感受到到美的力量、文字的力量。从《工业区的歌声》出发,在现实和理想中找到最佳的共鸣点,实现你人生的恢宏梦想。
蒲楚:谢谢你对我的解读。对,这是我的追求。水,无形,又有形,是天与地的音乐。
水是农业文明的核心。我的理想就是住在水边,有纯净的爱,纯净的人,纯净的房子,纯净的天与地。
水云生: 最后,您对武冈诗群的建设有什么建议和要求吗?请给武冈人们说一句话!
蒲楚:熊烨老师对武冈诗群的打造付出了很大的心血,武冈诗群也有许多我的良师益友,我以后要多向大家学习。我想对你们说,诗歌是绝版年华,我们还年轻。
附蒲楚代表作:
《工业区的歌声》
在海风中,灯不再诵读遥远的黑夜
一盏盏跌进梦境
茫茫黑夜跟随着潮水走远
我们与工业区慢慢睁开眼睛
把希望的汗水
浇灌在沸腾的流水线上
满怀心事的流水线
低沉着嗓子的流水线
洗涤着南方的手、北方的手
那些梦想的小麦与水稻
低垂着头
暗地里使劲生长
秋天反复降临,我们无声歌唱
把螺丝钉、塑料片、铜丝、按钮
放在世界固定的位置上
海风吹拂着它们
青春照亮了它们
我们热爱生活的眼睛,抚摩着它们
我们歌唱金属制品与塑料产品
歌唱服装与饮料
歌唱火花的颤动,机器的轰鸣
歌唱铁砧声、切割声、电熔声
歌唱下班的电铃,穿过厂房
穿过月亮形的疲惫与诗歌
我们还歌唱沉默的日光灯
闯进车间的小蜜蜂
放进阳光的玻璃,仿佛幸福之门
歌唱劳动者的喜悦
流淌在南方的热土上
南方的手、北方的手
在海风中,弹奏着故乡的民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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