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那是一个不平凡的年头。1月,南方大冰灾。5月,四川汶川大地震。8月,北京奥运会。那是我们国家“摊”上大事儿了。那年,我们县作家协会也“摊”上大事了:一个女作者,手拿一本诗集“敲”开了作协的门,她要求加入作家协会。这个女作者就是唐蓉,她的诗集叫《梦在远方》。
在这个写诗的比读诗的要多的年代,平地里突然“蹦”出个诗人来还真不算奇事,奇的是这个诗人的穿着很摩登,完全没有那种浑身充满“行为艺术”的诗人派头。老实说,我最初的感觉是这女人太“潮”了,心里不禁暗想:这诗是她写的吗?夜晚,我翻开诗集一看,开篇竟是我县文联副主席、老作家刘恒柏先生作的序,洋洋万言,一路赞赏。再一读诗,我的惊奇开始渐渐变为惊叹:唐蓉,了得!她还真是一个有爱的人,一个有梦的人。
唐蓉就这样走进了我们的视野,走进了我们的队伍,她理所当然地加入了县作协,很快加入了市作协。2009年9、10月间,她又去省城长沙毛泽东文学院深造,年末,就成为了省作协会员。文学途中,唐蓉是一路“飙升”的,这当然与她本人的勤奋学习和文学创作有关。可近两年,她居然“玩失踪”,忽然与县作协“失联”,手机、电子信箱等集体静默,无论什么活动,她都是“将军不见面”。起初,我们只是想她的女儿要考大学了,她这是屏蔽一切联系专心“陪读”去了。如今独生子女嘛,妈妈陪女儿“冲刺”,情理之中。
问题奇就奇在我们作协又“摊”上大事了:今年末,唐蓉又要出书了,这回不是诗集,是小说集。书名更诱人:《爱在三月天》。唐蓉仍是那样时尚,可人名字变了,只保留个词根:楚楚蓉子。一个很现代很吸引人眼球的名字。我心里老想,一个把整个身心都扑在女儿身上的女人,她如何写出这多文字?……只是此刻,我已不是县作协主席,加了“名誉”两个字。我对她说,唐蓉,你行啊!我心里却又在暗暗地说,你还能让我惊喜吗?唐蓉说想“请”我为她的新书写几句话。我故意问:是写序吗?
《爱在三月天》果然不凡。它由一个小长篇和多个短篇小说、小小说结集,大则大矣,小则袖珍。各色人等,书内交集,全都与“爱”有关。《守护爱的门》写琴子与丈夫毛军与“准情人”吴工的情爱纠葛,把一个“防火防盗防闺蜜”的故事演绎得惊心动魄。《爱的过客》尽管写的是青年邓浩的连“一夜情”都说不上的“茶楼快餐”,却揭露了当代青年在情感世界里的迷茫与迷惘。《初恋在枫林中远去》大学生莫云暗恋刘老师,竟而心猿意马、神不守舍,最终她还是毅然决然将这段珍贵的初恋“忍痛割爱”,让这场本不该发生的“师生恋”没有未来,心里想到了山里的孩子,回乡当老师去了。《夏末的邂逅》公关经理小珊被自己的顶头上司张总纠缠,最后权衡,不愿做“小三”而决然离去。《风雨过后是彩虹》中的记者谭凤本来与自己的丈夫、政府秘书周铭感情不错,就因为丈夫一天到晚不是写材料就是写小说而对这种夫妻生活产生厌倦,险些被丈夫的花心的大学同学、副局长毕昊“乘虚而入”,最终被一片真情的丈夫感动得一塌糊涂。《樱子的心事》也是一个“防闺蜜”的故事。健身房老板、所谓的美术家肖雄原本就是个“一只脚踩两只船”,专门玩弄女性的色狼,化妆品代理商、“剩女”樱子被自己的“闺蜜”黎竹介绍给肖雄,险些上当,可恶的是黎竹不仅是肖雄的情人,肖雄还是她丈夫的大学同学,自己与肖雄上床,还要把自己的最好的朋友也“拉下水”。……
唐蓉的小说蛮好看,或许是其编制小,体量不大,故让人感到她的小说大多为一条直线,不复杂,故事情节也较简单,生活中既没惊涛骇浪,个中人物也无起伏跌宕。不过,她的小说里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绝不是一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怪物。也许这样的人她太熟悉,感触太深,以致她在小说中借樱子之口,发出了自己的困惑与浩叹:“这时代,爱情怎么那么多水分啊!”其实,在这个“世情看冷暖,人面逐高低”的时代,爱情岂止有“水分”,更多的是“杂质”啊!
《爱在三月天》中有情爱,也有性爱。唐蓉似乎一直想保持着一种“低碳书写”,小心翼翼,就像足履薄冰,也像生怕踩响了地雷,这让我想起我们曾经在小说创作座谈会上的讨论,“该发生的我们就应该让它发生”,可创作实践中唐蓉还是保持了克制,对于性爱的描写总是“点到为止”,不庸俗,不粗俗,不低俗。
唐蓉的小说写得有温度,那是一种人文温度。从这一点上说,唐蓉很接近一个理想主义者,唐蓉笔下的人物最终大多向好向善,有一个好的结局,她不想让一个家庭破碎,不想让一个人物倒下。还来说《守护爱的门》,那个善良纯洁的琴子,即使她发现自己的“闺蜜”刘瑶勾引了自己的丈夫,最后不但原谅了刘瑶,还帮她治病,劝她振作,这不得不让刘瑶无地自容。一般来说,这有些让人难以置信,爱情是自私的,对于女人,丈夫出轨与闺蜜勾夫可以说都是“零容忍”的,况且,自古有道是“向来好花枝不照丽人眠”。
《爱在三月天》这书名取得有点意思。我总觉得唐蓉有着自己的隐喻与诉求,道义与担当。三月,阳春三月,那可是大地回春、春暖花开时节,爱之树也自然蓬勃生长。我想,这敢情是作者对爱的一种期待与祈望。
也许有人会说,唐蓉怎么净写那事儿,篇篇都爱呀爱的,殊不知,这并不是唐蓉胆大,唐蓉直面的就是有血有肉的人,有情有爱的生活。孔子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后来告子干脆直白地说,食色,性也。拿破仑也说,床是爱情的舞台。这并没有什么好避讳的。
爱是人类生活永恒的主题,也是古今中外文学永恒的母题。爱是人类最原始最本初的欲望,爱在各种文艺形式中得到最普遍最精彩的表达。莎士比亚就曾经自豪地说过,我的爱能在墨痕里永放光明。我以为,唐蓉正是从人类的本我处开始书写的。奥地利精神分析学家弗洛伊德把人分成“本我”“自我”“超我”,提出这些概念,以解释意识和潜意识的形成和相互关系。在弗洛伊德看来,本我是在潜意识形态下的思想,代表思绪的原始程序——人最为原始的、属满足本能冲动的欲望。我所激赏的是,唐蓉并没有一味地去“偷窥”并“放大”人们情爱、性爱生活的那点事,而是关注并记录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尤其是社会转型时期的青年男女的情感世界。
(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散文作家,华容县作家协会名誉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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