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断想
作者：范慕 红帆 时间：2016-0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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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之断想
范慕 红帆
又是一年清明时，世事轮回不过南柯一梦，今夕何夕？梦里又落桃花雪，纷乱了谁的眼…小姐出生那日，老术士留下了我，他说我与小姐命里注定一脉相系，衰荣与共。似是心有灵犀，小姐与我极亲，待我同亲姐妹一般好。我生来无悲无喜，小姐仍向我推心置腹。我无欲无奢，得此一伴，足矣。那年清明，雨霁风清，莺啭雀啼。他携两袖清风，踏花而来，一袭青衫丝毫不逊这斑斓春色，顾盼间不知让多少女子羞红了脸。似是渴极，他叩门讨水，小姐启门，二人相望皆是一怔。这一眼，惊艳了岁月；这一眼，也误了终生。
小姐知书达礼，他儒雅不俗，二人相见恨晚，侃侃而谈。临近告别，二者眼中皆露不舍。小姐正巧望了我一眼，朱唇轻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他粲然一笑，接，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小姐面露惊喜，不觉莞尔。不日，有人送来一幅画像，画里小姐立于桃花下，窈窕娟，人比花娇。小姐自是如获至宝，每每爱不释手。我只道这是一场萍水姻缘。小姐早已及笄，一颦一笑百媚生，窈窕艳城郭，不知多少媒人踏平了门槛，却一一被小姐婉拒。那日太守家三公子亲自上门提亲，语气轻佻，口出狂言，小姐怒极当众拂了他的意，自誓非殷功不嫁。可官权父威，岂一女子可抗衡？
婚事一逼再逼，小姐愁容满面，日日茶饭不思，夜夜辗转反侧，对着那画一痴便是几个时辰。后来便一病不起，请了好几个大夫，可府里依旧药香萦绕，一众女眷背地里嘤嘤啼哭，只叹怕是早已病入膏盲了。那夜，小姐来看我，虽终日缠绵病榻，可她那我见犹怜的样仍不知勾了多少人的魂儿。我叹这萍水相逢乃世间常事，何苦痴情如此。小姐倚着我，落泪道，桃，殷功许诺明年清明必来娶我，他定不负我，不负…此时已是寒冬腊月，小姐只着一袭薄衫，寒气攻心，一口鲜血喷出，不省人事…小姐害了相思，殁了。
他得了消息，焦急赶来，被家眷呵斥出门，那画，自是被弃如敝履。大门紧闭，他捡起画卷，指尖抚过门扉，失声恸哭。我只替小姐痛快，这负心汉，当初薄情如斯，日后遭天谴也不为过。花开花落，又是一年清明至。府里早已人去楼空，一把铜锁，关住了满园萧条，却锁不住这红尘往事。他踏花而来，白衣胜雪，那眉眼，依旧让无数女子为之动容。
他坐于我身前，打开画卷独自小酌。恐是醉了，风把画吹起他也不抓。画卷飘扬间，只一眼我便瞧出这正是一年前他赠予小姐的那幅，只是一侧多了行小楷：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风中，桃花如雪般纷扬落下，他捡起，不知喃喃什么，突然仰头大笑道，当真是桃花依旧笑春风啊！但有谁知道其实我是在哭呢？我哭这世事无常，哭这痴男怨女。什么一脉相系、衰荣与共，什么不负卿心、与卿偕老，终不过是无福消受、大梦一场罢了……
我是一株桃，一株为他人而活的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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