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月
月光从窗口插进来一片冷冽
锋刃摆在桌上,为什么不是你
寄来的一封信
我的母亲
荷花
倒不是说,以浩荡的旗帜点缀微笑
也不是荡漾的另一片国土
更非鱼吹出白色的箫声
蛙鼓中,残肢断臂究竟与谁鏖战
这些将嘴插入淤泥的啄木鸟
究竟发现了什么,戴一顶素冠
这些云彩一降落,顷刻摇摇欲坠
从白色的瞳孔流下泪珠
光复者
从一片光,进入暗房
线索悉数中断,顿成悬案
光,似就此覆亡
事物无面无纱,漫于无际
走进的人如山北的树枝
伸入墓穴,喘息犹在
窸窣之声从脚底平步青云
暗处的幸福与忧伤,错节滋生
给予者是谁……
无从辨别,更无法深究
只知道它们可能突如其来
不可求却可遇
顷刻降临
真实的逻辑是:你,突如其至
对暗夜的花寄予预期
即陷入无期可预的小小混乱
所碰之壁以不可逾越的硬度支出凭据
一股微风恰能输来希望
摸索的手将新添的不安递给空气
空气与风是惶恐的一体两面
然,无可形状不限于此
空无一物,趔趄也潜伏在那里
对于一件漂浮物
磕碰与跌撞是生存的技艺
像黑暗铺垫的剧情,经由冲突
确认自己的去向
什么是不祥之光?让小鼠惊慌
同伙还有谁?无生命的物件
可能突然倒下
皆令侵略者,一时举棋不定
直到另一片光张口
如突然吐露出惊天绝密
弥漫的疑惑自蹈杀灭
悬而未决的部分,没有答案就是最终答案
郁结的血栓突然释怀,获得的缓解前所未有
过去的一切还给了黑暗
如伤自愈,如身后抛弃的一个药罐
所有残渣得到应有的忽略
事实上,掘墓是失败的
走出幽深的隧道,迎面的光却更具反动
它将目光大小的黑暗全面推进瞳孔
一致直捣深处,像萤虫被劈头盖脑的火
瞬间被爆发的黑暗吞噬
仿佛与生俱来,子弹密集封锁
由内而外,更像本质,倾向自责
暗房迫使探求无所着落的黑
而光,塞来晕厥。仿佛自备的理由过于充足
呛死了连同自己的世界
光,是另一种黑暗
比所有黑暗,剧烈,无与伦比
仿佛顺从才能允许成活于它的表面
表演明亮的需要,共同紧裹内部的黑
不能深入,探访共同的尽头
盲目,因此像一个枝头的两只鸟
飞翔于光之外,栖息于黑的心
因此,盲人是幸福的
失去一只鸟,却在黑中获得了光明的林子
他对林中暗道秘而不宣
他只是鼓励人们学会做一个幸福的人
以出口为入口,从刺目的光,退回暗房
吐出的火苗退回火炬,火炬退回手臂
以初始的入口为现在的出口
像一件地址不详的邮件打回原址
像巡视一遍掠取的土地,轻车熟路
黑暗就是另一种光,像过去的岁月
所有不幸坦然结出果实
张开轻松的眼,献给新的生机
显影术魔化般显出终生的一片宁静
匆匆开过的花,匆匆凋谢,余香沉回泥土
重新来过的念头,也会很快过去
该有的波澜都已掀起,它露出既定的破坏的美
一切,都埋藏了既定方向
捕蛇者说
一
捕蛇,是件难事
信子可嗅出空气的动荡
小动作从未得逞
我一生都在追寻它的下落
像一缕风闻着花香
穿梭草丛与树林,闪过枝叶
顺着气流攀登,骑上峰峦
太阳与它跌宕起伏,从前面落下
从后方升起,往返浮云
选择一片空旷坐下,处境显然窘迫
我远远望着它,从山脚向远漫游而走
我尾随到海边
在微澜、波浪与止水之间
声影莫辨
二
我甚至向它学会了爬行、偷袭
与以蝇虫果腹,以及变色的伪装术
也久久未能将其就范,我盯着它
它也盯上我,我们相互打量
如此近,在缠斗中同行
以为冬天是个机会
它盘踞洞穴,眯着眼睛,嘴咬住自己的尾
像个漩涡,又像紧紧护住软肋
蜷缩中,我费尽周折仍对七寸琢磨不定
形同瘫痪,有妥协的念头
像往常,它从中溜走
三
我想过就此放弃
可常被一张褪下的皮吸引
像重现的线索,不得不赞叹
从自身包裹脱逃的技艺
我被自己的念头捕获,从未放下
唯有谅解,救赎一线生机
这时的警惕开始像我的皮肤懈怠
很快就换来它从镜子里偷袭
天空飘起雪,我埋伏着
专注于它,像它专注于我
我从它身上发现自己
四
我不再杀生
血开始冷,依靠余温度日
也不再从败绩总结教训
蛇的响尾是个正在缩小的圆点
掐着秒离开我的视线
像猎人消失在雾中
我已在明处,被灰暗瞄准
我不再关心身后事,放弃了所有动机
母亲,我想起你的叮咛太晚
蛇是抓不住的,它将你吞噬
又从你的坟上爬来
微扬着头,弹吐着哧哧的风声
“潇湘悦读网”严格遵守中华人民共和国著作及其相关法规、规章的规定。
权利人及利益系人认为本网站转载或转帖的文章、图片、软件或者其他作品、制品有不当时,请及时告知并提供相关权利证明,本网站将会及时采取措施保护其著作权及相关合法权益。